“无房户”无法办理当地户口，结婚、生子、教育皆“碰壁”无房
【版次】第A04版：羊晚独家调查·追踪；焦点·观察
【入库时间】2012112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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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对新人在广州黄埔区南海神庙千年古牌坊前举行婚典仪式。不少无房“新客家”仍在期待翻越婚姻面前这道“户关”羊城晚报记者 艾修煜 摄（资料图片）
羊城晚报记者&蒋铮&实习生&巢文芯
8月14日，傍晚7时30分，刘若兰下班回到了南海黄岐的家。女儿小玉扑出来迎接妈妈，刘若兰却笑不出来。“小玉今年两岁，再过4年就要上小学，因为上不了本地户，要交很高的赞助费。我不知道该怎么办”。
几乎与此同时，广州天河区一家西餐厅里，卢然和女朋友点了一桌子菜却难以下咽。他们都是外地人，毕业后留穗工作，最近计划登记结婚，却被托管户的人才市场断然拒绝。“对方要我们两个月内把户迁出人才市场的集体户，否则拒绝提供户籍证明。”卢然非常无奈，“能迁去哪里？原籍已经销户，我们俩又无钱买房落户，难道没房的人连结婚的权利都没有？”
根据《广州市统计年鉴2011》的数据，2010年，广州市年末常住人1270.96万人，其中外来人在常住人中的比重达37%。也就是说，在广州打拼的“新客家”过百万人。这些人当中，绝大多数都是收入普通、没有房产的“草根族”，也正因为没有买房，落户、成家、生子都成了大难题。根据珠三角城市的入户政策，购买房屋、纳税、社保是入户的必要条件，缺一不可，而房子则是卡在“新客家”面前最大的难题。
买了佛山房
难当佛山人
和刘若兰有相似经历的人，在她上班的广州市荔湾区某宾馆里，有十多位。
当年就是想要给孩子入户读书，却又买不起广州的房子，便买了南海黄岐的二手房，没想到当她向佛山黄岐行政服务中心户籍科咨询时，刘若兰才知道不在佛山工作，买了房也不能入户。
刘若兰是广西人，2000年来到广州，在荔湾区这家宾馆从咨客开始做起，现在已经是大堂经理，月薪4000元。2009年，刘若兰和同为老乡的丈夫回广西登记结婚，考虑到将来孩子的入户、上学问题，他们决定在广州买房入户。
当时，广州的二手房价均价已经破万元，刘若兰夫妻的月收入还够不着这个平均数，尚有父母要赡养，怎么办？当时有朋友建议：“荔湾区和佛山的南海黄岐那么近，那边的房子便宜！你们先买房、再入户，小孩在佛山读书不也是一样？”刘若兰觉得这个建议不错，便拿出全部存款，在黄岐买了一套30多万元的二手房。“当时同事都夸我精明，虽然上下班远一点，要花1个小时，但30万元就能有70多平方米的两房一厅住，这在广州想都不敢想。”单位里的一些小年轻也有样学样，在黄岐置业安家。
2010年，刘若兰的女儿出世。
“女儿明年要读幼儿园了，我便考虑应该申请入户了，没想到去户籍科一问，简直是晴天霹雳。”刘若兰非常沮丧。户籍科的工作人员说，要想入户佛山，绝对不是买房就行———除了在佛山买房，还必须符合下列条件之一的才可申请入户：连续在佛山经商、就业，暂住7年以上；连续在佛山居住并缴纳社保5年以上；连续3年在佛山居住，累计缴纳个人所得税5万元以上，并已缴纳社会保险费。
刘若兰一听就急了：“难道我在广州工作，就不是工作吗？广佛不是已经‘同城’了吗？从我上班的单位到家的距离，比到广州市中心还要短，为什么我买了佛山房不能入佛山户？”工作人员回答：“这是政策，改不了，哪个城市都差不多。另外，你没在佛山交社保、为佛山纳税，小孩的教育、你自己的养老却要用佛山人的钱，这是不是也不合情理？”
刘若兰无计可施，只能再向广州市的相关部门询问。广州市公安局户政处的一位工作人员表示：“入户广州必须要满足三个条件，一是在本市有合法住所，也就是要在广州买房拿到房产证；二是在本市连续居住、就业（创业）和缴纳社保的年限达到3年；三是在本市3年内个人累计缴纳个人所得税达到10万元。”刘若兰一听又懵了：“还是要买房？我在佛山买的房子行不行？”“在佛山买了别墅都没用。必须在广州有房产，才有可能入户”。
刘若兰很沮丧：“我们这些打工族，即使卖了黄岐的房子，也买不起广州的楼啊！我打听过，小孩读小学如果没有本地户，即使是很一般的小学，赞助费都要额外交两万多元，将来读中学赞助费就更贵。我家交不起这笔额外的教育费，难道只能把孩子送回广西老家去上学？”
刘若兰感叹：自己和丈夫在广州打拼了十多年，从内到外都已经“本地化”了，没想到一碰到户问题，就被打回“原形”。
没房，就没资格
娶妻生子？
卢然的情况“似乎”比刘若兰好一些：华南师范大学毕业的他，工作两年月薪已经有7000多元，在同学里算“混”得很不错，而他的户早在参加工作时，就已由学校的集体户转到企业托管的人才市场集体户。但这个“看起来很美”的户，一到关键时刻就“掉链子”，甚至还比不上刘若兰的广西农村户。
“我一直以为我是广州人，但实际上，我是一个‘只能当光棍’的广州人！如果不是结婚，我真的不知道，集体户被‘歧视’的情况这么严重，连结婚、生子的权利都被剥夺了。”卢然非常气愤。
前几天，卢然和女朋友去人才市场借用集体户的户簿，打算择日登记结婚。结果却被泼了一盆冷水：根据人才市场的规定，登记结婚的前提是“两个月内把户迁出人才市场的集体户”。“我查询到，迁出户的条件是必须有接收户的固定住所，也就是说，或者是我在广州买房，或者把户迁到在广州有户的一位直系亲属家里。我在广州没有直系亲属，刚工作不久的我也没有‘富爸爸’帮忙，怎么可能付得起动辄几十万元的首付、供得起上百万元的房子？！”
人才市场的工作人员还提醒卢然，想把户本“哄”出去结婚，后果只有更严重：“如果两个月后户还没迁出，人才市场就会‘冻结’你的户，不帮你办理任何有关户的事情，除了迁出手续这一项。我们还碰到过一个更狠的主儿，他攥着户本之后就失踪了，以为户本在他手里，可以想干吗干吗，结果后来还是得乖乖回来，因为老婆生孩子，仅凭户本、没有人才市场出证明，连准生证都办不了！”
卢然当场和对方吵了起来，人才市场的工作人员态度很温和，但也很坚决：“户籍政策严格，我们也不得不严格。为什么要限制你们结婚？不是我们故意，是因为结婚后就跟着要生孩子，万一我们管辖下的集体户有人超生，一票否决，我先被免职。我们人才市场总共员工不到1000人，管着几万人的集体户，挂靠在我们这里的户通常流动性很强，根本监督不过来。帮你管5年的户，收1500元的托管费，如果你是我的话，敢让你结婚？如果你落户到街道，则又不同，居委会会管着你，结婚、生子都随便你。”
卢然告诉羊城晚报记者，像他这样的农村孩子，如果在读书时把户迁入学校、工作后再把户转到城市集体户，很可能就此走上一条户籍“不归路”。“我劝在读大学的表弟尽快买房入户，毕业后千万不要挂在人才市场的集体户，直接退回老家还更好”。
卢然2004年从清远农村老家考入华师大，户也转入大学集体户，在老家人的眼里，早已成了“省城人”。办理了集体户之后，拥有广州居民选举权、可以办理港澳通行证自由行……一系列权益让卢然以为，自己已经是广州市民，直到遇到结婚“难题”才明白现实并非如此。
卢然一度想把户迁回清远，以农村户办理结婚手续，结果却是“归途漫漫”：“老家的派出所要我提供很多证明文件，其中一项就是失业证明，可我并没有失业啊！派出所说，既然你在广州落户工作，就只有退休、下岗、辞职才能将户迁回原籍。而要办理失业证明，就需要把社保停掉，并出示与公司解除劳动合同关系的证明。然而，这份工作我很珍惜，我不想‘被’失业！”
蒋铮、巢文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