摆五方――千年客家古村祭宝记
【版次】第B1版(新闻聚焦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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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报记者 曾凤清 本报清流记者站 邓文桂 文/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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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月19日，农历九月初五。这是清流县赖坊乡赖坊村一年一度祭祖的大日子。
赖氏祭祖与别处不同，他们不在祖庙宗祠，也不摆祖先牌位，而是在古戏台的广场，按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摆起五张桌子，供奉起一件件祖先传下来的古董宝贝，他们称之为――“摆五方”。一年之中，也只有今天，人们才有幸一览古董宝物的“尊容”……
藏 宝
“这些都是我们祖宗留给子孙的无价之宝，是要一代代传下去的。”
――赖氏族人赖克家
赖坊村地处清流县南面，四面皆山。赖氏一族自宋朝末年徙居至此，已有近千年的历史。
2008年10月，赖坊村被评为 “中国历史文化名村”。村中除了数十座保存完好的明清时期古建筑外，还藏有大量古董。
对于赖坊村的村民们而言，收藏这些古董，既非为财，也并非兴趣爱好。赖氏族人藏宝的目的和作用就是为了――祭祖。
“这些都是我们祖宗留给子孙的无价之宝，是要一代代传下去的。”赖氏族人赖克家说。
据村中老人介绍，古代的赖家人就有收藏古董的传统，族中人若是考取功名或者外出经商，都要倾尽全力收藏一件古董，以此代表自己的成就，并流传下去作为教育激励子女最好的物证。
“祖先原来是为了祈求国泰民安、祈祷来年风调雨顺，定在每年农历九月初五，稻谷收割完成之后， ‘摆五方’祈愿。”村中老人赖华芳说。
后世的赖氏子孙在近千年历史沿革中，逐渐将 “摆五方”演变成一个缅怀祭祖的仪式。流传至今， “摆五方”已经成为这个客家古村传承家族荣耀和文化的一个独特民俗。每到 “摆五方”这天，赖坊村古戏台的广场就热闹非凡。一件件赖氏家族珍藏的宝贝展现在族人面前，述说着先祖的荣耀与辉煌。在众宝的见证下，一脉血缘也再一次相聚相亲。
护 宝
村里为了保护古董，还由通晓武术的村民自发成立了“护宝队”。
――村民赖国芳
“赖坊古董多，也藏得深。外人很难有机会见得到。”刘育明是清流县一名民间收藏爱好者。提起赖坊的古董，他既兴奋，又有些无奈。他曾数次到赖坊村寻访 “传说”中的宝物，可是每次只要一提到 “古董”、 “宝物”，就被村里人打断了话头。
据村民赖国芳介绍，村里为了保护古董，还有通晓武术的村民自发成立了 “护宝队”。只要有进村的陌生人打听有关古董宝物的事情，都会被加紧防范。
多年以来，不少淘宝者慕名而来，全都失望而归。
赖国芳说： “这些古董只有每年 ‘摆五方’时才会展示给族人看。” “摆五方”，只允许赖氏族人入场，外人绝对不许入内。而且，入场时有严格的规定，相机、手机等拍摄用品一律都要上交保存，以免古董宝物信息外泄。
“护宝”是赖氏族人天生的使命。 “护宝”如果不力，面临的惩罚是非常严厉的。据说，村里曾经有一对铜人被偷卖过。事情发生后，赖氏一族倾全族之力追查出铜人的下落，最终以高价赎回。而贩卖铜人的族人则被逐出家族，并被赶出村落。
族中为了保管这些宝物，还有专门的“护宝理事”。赖国芳和赖华芳堂兄弟俩都是赖氏正房的 “护宝理事”。
据他们介绍，这些宝物每三年轮换一次人家进行保管。而每年的 “摆五方”，也是检验房族中宝物保管情况的重要时刻。
斗 宝
没有谁知道赖坊村究竟有多少宝贝。赖国芳老人向记者展示了一份手抄的本房供器保管清单，仅上面就列着近50样古董明细。
“花瓶一对！” “好，在！”
“烛台一对！” “好，在！”
“大明炉一对！” “好，在！”
……
10月19日上午，广场中间的祭桌旁，几个 “护宝理事”正忙着清点宝物。其中一人高声照清单宣读宝物明细，一旁的“护宝理事”们负责照单仔细检验查看，逐一宣布保管情况并进行陈列。
赖坊村共有赖姓人3000多人，分为5房。按照 “摆五方”的规矩，在正式祭祖之前，各房要先清点古董，现场 “斗宝”。所谓 “斗宝”，一是看哪个房的古董多，更重要的，还得看哪一房的古董保管得好。
没有谁知道赖坊村究竟有多少宝贝。赖国芳老人向记者展示了一份手抄的本房供器保管清单，仅上面就列着近50样古董明细。
从这些古董中，赖氏子孙品读着自己先人的荣耀。在中方正房展示的古董中，有一件黄花梨围屏，共十扇组成。在古代，围屏就象征着权力与富贵。而赖氏族人收藏的这件围屏由黄花梨原木雕刻而成，中间镶嵌云南大理石，做工精美、保存完好。
“20多年前，就有人通过我们族中子弟提出，想要出价30万收购这件围屏。”赖国芳说。这样的要求自然是被拒绝了。 “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怎么能卖？要是卖了，‘摆五方’时，别房的人怎么看我们？子孙后代怎么看我们？”
“斗宝”，其实斗的更是客家人这种溯本思源、崇尚忠义的客家精神。
传 宝
“与有形的古物相比，教会赖氏子孙遵从家训、正直为人，更是家族真正的‘传家宝’”。
――赖国芳说
“象牙朝戬可是我们祖辈传下来的。官员上朝时，手中捧着它，向皇帝启奏时就不用下跪。否则，一定要下跪上奏。”赖克家又一次绘声绘色地向儿孙说起祖上传下的宝贝――象牙朝戬。
他所说的 “朝戬”，其实就是 “笏板”。根据 《礼记》记载： “笏，长两尺六寸，中宽三寸。”在唐明时期，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才能手执象牙笏。六品以下官员不用笏，或用竹制笏。
让子孙们知道并了解这些祖传宝贝，是各房 “护宝理事”们心头一件大事。
每年 “摆五方”时，赖家子孙聚首古村、祭拜古物。在祭拜过程中，族人还要“鉴宝”、传讲。
“我们都要给子孙传讲，一代代传下来讲。到了每年农历九月初五 ‘摆五方’时，还要鉴定论证，看这些宝物会不会缺少遗失，或者出现作假仿造等情况。”赖氏族人赖崇贤说。
“近几年，我们在每年的正月初一，就会将族中子弟召集在一起，给年轻后辈讲一讲我们的 ‘传家宝’。”赖国芳说，除了讲解祖传古物外，更重要的是给年轻的赖氏子孙们讲 “赖氏家训”。他说，与有形的古物相比，教会赖氏子孙遵从家训、正直为人，更是家族真正的 “传家宝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