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弘扬客家文化,是客家、中国和世界之急需 ——许嘉璐先生访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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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嘉璐

●本报记者曾秋玲

■人物简介

 许嘉璐:江苏省淮安市人,1937年6月生于北京。1959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,后留校任教。现任北师大人文宗教高等研究院院长、汉语文化学院院长,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院长。担任的主要社会团体职务有:中华社会救助基金会理事长,世界汉语教学学会会长,中华文化发展促进会会长和中国人民外交学会高级顾问、中国国际友好联络会高级顾问等。曾任第九届、第十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;中国民主促进会第十届、第十一届中央委员会主席;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主任;北京师范大学副校长等职。

长期致力于中华文化的弘扬以及世界范围内跨文化的交流、对话等工作。在训诂学、《说文》学、古代文化学、中文信息处理等学科均有建树,著作等身。他1961年起参与编写的《古代汉语》一书至今仍是中国大学中文及相关专业必修书目;历时十余载、主持编撰出版《二十四史全译》,是迄今为止惟一完整的文白对照全译本;领衔若干国家级科技研究课题和研发项目,已经完成了国家863项目“中文信息处理应用基础研究”。1986年被评为“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科学家”。享受政府特殊津贴。 

“对客家的认识,我是从感性开始的”

记者(以下简称“记”):许先生,非常感谢您来梅州出席第五届海峡两岸客家高峰论坛。我知道,您不是一个客家人,但您是“客家之友”、“客家之亲”。2006年11月首届海峡两岸客家高峰论坛的发起人、中华海峡两岸客家文经交流协会理事长饶颖奇先生,就把“客家之友”的字匾赠送给您。由此可见,您对客家感情之深、帮助之大。请谈谈您与“客家”的缘分。

许嘉璐(以下简称“许”):我17岁上大学,才知道原来南方还有“客家”。一是因为我是学语言学的,知道有个客家方言,而且跨省“越界”发展,这是一种很奇特的语言现象,引起我很大的兴趣。我有两位老师是客家人:著名的钟敬文先生和黄药眠先生。两位老师都对我挺好,虽然我没走进他们那一行。后来学历史,知道孙中山是客家人,叶剑英是客家人……“客家人怎么回事呀?”在我年轻的心里就浮出这个问题。第二,随着年长,随着所到地方增多,同学呀,同事呀,朋友呀……我接触到更多的客家人,就开始业余了解客家的来龙去脉——我不是研究客家文化的专家,要跟专家比,我只是掌握了入门的一点知识而已——这样,对客家的莫名感情也就逐步产生了。前几年,知道要办一个客家高峰论坛,而且是海峡两岸之间的,代表台湾方面的是我的老朋友饶颖奇先生,我觉得这是件大好事,于是尽我的力量给一点帮助,这样就跟海峡两岸客家高峰论坛结下了不解之缘,也越来越多地、越来越深入地接触了两岸的客家乡亲。这是在我年轻时和走南闯北时所没有想到的。缘分,是的,这个词用得挺好。对客家的认识,我是从感性认识开始的,大概就是这么一个过程。

“客家文化是中华文化的范式”

记:许先生,您对客家很有感情,对客家文化很有研究。您认为,客家文化的核心精神是什么?它在当今社会转型时期有着怎样的现实意义?

许:客家人历经华夏文化的陶冶,中原动乱的磨砺,千里跋涉的艰难,开埠创业的奋发,创造了中华文化史乃至人类文明史的奇迹,这就是千百万人历经千年,分散于全国各地,乃至世界多国,仍然顽强地保持着文化传统,相认相亲,自强自立,自成民系。

可能你会觉得奇怪,怎么“保持传统”是客家的特色?确实是的。当前的世界一片浮躁,处处可见见利忘义,时时出现蛮横仇恨。例如昨晚的山歌晚会(注:指6月22日晚在雁南飞围龙大酒店举行的“客家同根,两岸同欢”山歌晚会),演出的有些节目就艺术加工的水准来说,似乎是一种比较“粗糙”的文化,殊不知就在这比较“粗糙”之中却保持了古朴、真挚、纯清。特别是山歌,加工的痕迹较少,让我不啻在震耳的喧嚣声中听到了山间泉水的叮叮咚咚。这叮咚声里蕴藏着心态的宁静、对自然的敬爱、对和谐的渴望。这就是它的价值,这就是它的意义。

记:在保护和弘扬客家文化方面,梅州应该怎么做,以擦亮“世界客都”的金字招牌?

许:客家文化可以说是中华文化的缩影、典型、样板,或曰范式。保护和弘扬客家文化对于当代有着巨大的意义。我想至少目前有三点值得强调:第一,正是客家人虔诚地、发自内心地尊重自己的传统,因此尽管海峡两岸隔绝几十年——台湾的客家人有的已经在台湾定居二三百年——但两岸客家人仍然同样地在头脑中、在日常生活中保存着、体现着客家人的传统:崇文重教、牢记传统、爱亲睦邻、团结奋进……广东、福建、江西等各地的客家人无不如此。如果我们把这个例证向两岸人民广泛宣传,两岸之间心灵的纽带就会更韧更强,是任何外力无法斩断的。第二,我们在弘扬中华文化的时候,无论是在媒体上还是在课堂上,还是在普及读物里,以客家历史和文化为例证,就可以形象地、具体地、鲜活地说明何为“中华优秀传统文化”,让人可见可触可学,这对继承、弘扬和创新中华文化有莫大的益处。第三,从两岸扩大到海外华人,进而再扩大到整个人类,就可以告诉世人和后代“我们”是从哪里来的,将走到哪里去。当前,很多东西方的智者在探寻人类未来的出路,而且把目光投向了东方,积极地了解中华文化,客家不是一个极好的例证吗?客家文化应该是中国人民献给人类的一份厚礼。

概括言之,保护、弘扬和创新客家文化,是客家之所急需,中国之所急需,世界之所急需。

“文化保护的最高层次是让它生活化大众化”

记:知道了“为什么”,那么我们该如何保护和弘扬客家文化呢?

许:在我看来,文化的保护可以分为三个层次。第一个层次是保护物质文化和非物质文化,这可以通过法律、行政等措施实现。第二个层次是对原有文化进行研究,开掘其内涵,探讨其规律,即探讨它表象背后的“是什么”和“为什么”。凡事只有提高到理性高度,才能有永恒的生命力。第三个层次是对于祖宗留下来的物质文化、非物质文化乃至学说,让它生活化、民间化、大众化,体现在人们一言一行一衣一着当中,无论走到哪里,我们的信仰、做人的准则、精神的追求,仍然是我们民族的。

保护和弘扬客家文化,梅州、龙岩、赣州、惠州各个客家地区都做了很多工作。我希望客家文化的研究,特别是闽粤赣对客家文化的研究,不限于对过去的文献、历史的考证、文物的留存、风土文化的记录,也应该研究研究如何使之内化,变为今天的我们和我们的子孙后代须臾不能去的内在。一个人到海外,可能三年不吃一次客家饭,没关系,只要他奉行的仍然是“宁卖祖宗田,不忘祖宗言”的传统,他就永远是客家人。这些不是只让书记、市长、专家、老师做就可以的,应该是家家户户都应该思考的。

记:这得从何入手呢?

许:我与客家结缘,就是一个例子。我是从感性开始的。其实,客家文化应该是看得见摸得着的。这么说吧,为纪念中国共产党90岁生日,媒体进行了“双百”人物的宣传。我上网每期必看,看了以后呀,觉得“双百”人物的精神合起来就是中华民族的精神,是传统文化和时代精神的完美结合。客家也是一样的。千百年来,在客家人中涌现出了无数杰出的政治家、思想家、军事家、教育家、实业家。像梅州,辛亥革命以来,孕育出20多名院士、200多名大学校长、近500名将军。他们为什么成为杰出人物呀?只要用心思考就会受益。你看,这次专程从香港回来参会的曾宪梓先生——他是我的老朋友、好朋友——当年他在香港创业,在家里自己用缝纫机做领带,自己上街一条条卖,就这样闯荡出一片金利来的天下!这是什么精神呀?这就是客家精神,宣传曾宪梓也就是宣传客家精神,宣传客家文化。

形态文化一定要创新,但不丢其核心精神

记:许先生,我注意到这么一个现象:随着时代的发展,人们生产生活方式的改变,即使在梅州原乡本土,年青人与老年人讲的客家话差别有时还挺大,有的小孩子讲普通话甚至比讲客家话还流畅;另外,一些地方文艺如客家山歌、汉剧等,也专业化了。对此,您怎么看?

许:语言从来是与日俱进的。客家话不变是不可能的,但它作为方言是不会消失的,没了客家话也就难有客家文化。

但是有一样我很担心,就是传统文化一进到博物馆,一上舞台,一上广播电视,实际上就已经死亡了。这是人类文化的共同现象。现在通讯发达,打电话发短信,男女青年谁还跑到山头上对唱情歌呀?现在可见的、能保留的,还是有很多的。例如苏州的评弹,没在电视台翻来覆去地播,所以苏州现在还有将近200家书场,去听的人很多。

形态文化一定要创新,但不丢其核心精神,只有这样才能渗透于心,在生活中体现,这就是文化的生活化、大众化。这是个大难题,甚至可以说是世界级的大难题。任何人拿不出完整答案,只能在实践中探索。我只能说个原则,就是原有的民间文化形式,要创新,再次地生活化;生活化到一定程度,又舞台化、沉淀化,再创新,这样才能传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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