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歌里的客家情怀
【版次】第A08版 (文化·客家风·广告)
【入库时间】20101230
【全文挂接】
【全文】
□刘艳芳
不似中原的粗犷雄壮或严肃庄重，也不似吴越的缠绵哀婉或多愁善感，这是一支开朗乐观、明朗如泉的文化支流，一如这里的人们——可爱、可亲又可敬。他们聪明伶俐、勤劳勇敢而又平易近人。在那远久的历史上，生活对于他们来说是那么的艰辛坎坷，然而也正是这一方山水的长期塑造，使他们天性里有了与之相协调的因素。无论是中原南迁的艰辛跋涉还是日常生活的坎坷磨难，都没有把他们打倒。他们看着这片土地，仿佛看着未来的生活图景。他们以实际行动悟出真理——山不转水转，水不转人转。正是这样一种顽强的品格，让他们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，让他们的文化呈现着灵性和乐观。他们是爱生活的，他们爱家，爱自己，爱这里的一山一水。于是，时间把他们的品格和智慧沉淀，于是，当我们今天走近这片土地时看到它独具特色，感受到它的乐观向上。
一、梯田里的笑影
“春雨惊春清谷天，夏满芒夏暑相连，
秋处露秋寒霜降，冬雪雪冬大小寒。
每月两节无变更，最多相差一两天，
上半年来六廿一，下半年来八廿三。”
山虽不高却连绵环绕，偶有的平地不过三亩两畦，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来说，既不能满足其生存所需也不能尽其劳作所能。于是，引水修渠、垦山筑地便成了他们的选择，一座小小的山岭便成为了缓坡梯田。
五月，山花开尽秧苗绿，夏初的阳光朗照，人们卷起了裤腿下田劳作，然而山路崎岖，水路泥泞，肩上重担，脚下颠簸，走到田里已是日过人头，尽管如此，他们还是把中午当作早晨开始了一天的工作，一弯腰就是不管日头运转地弯上一个中午，偶尔地抬头，看着禾苗在自己刚走过的地方稀疏而有序地挺立着，疲惫也由那句“春争时夏争日”冲走了。他们的汗水流过额头，湿透衣服，他们的腰在隐隐地疼痛，而这是他们最好的计时器——意味着他们的劳作要告一段落了。于是，腿上的泥巴还没洗净，他们直起腰杆走上回家路，轻松、愉快一时化作了一种冲动，随着爽朗的歌喉蹦了出来，这是一种释放，这是一种抒情，一份心情，一份性情。生活之于他们，有付出才会有收获，有辛勤的劳作才会有快乐的心情，而有了这份心情，日月轮转纵使平淡却是安详而永恒，而永恒的还有他们年年如故却日日有新的生活和快乐。
蓝天无言语，白云留痕迹，是什么地方传来这疲惫而又爽朗的歌声呢？他们不会猜疑，他们会随口对上自作的句子把歌词接上——
“春光一到春耕忙，田野犁耙响丁当；
山歌唱绿河边柳，热气溶化地上霜。”
这就是五月山坡上的疲惫和乐观。
二、山腰上的传情
(男)“妹是园中花一丛，阿哥好像一只蜂；
花晤向阳蜂不来，蜂晤勤劳花晤红。”
(女)“嘿，嘿！山对山来崖对崖，蜜蜂采花深山来。
蜜蜂本为采花死，梁山伯为祝英台。嘿！嘿！
梁山伯为祝英台。嘿！山茶那个花来嘛山茶花。”
十月的山坡，不仅有夏末秋初的浓浓绿色和淡淡红色，还有这个季节特有的果实——油茶籽，油茶树叶子油亮泛青，小而硬，油茶籽榨出的油是一种上等的食用油——绿色又健康。
十月，人们背着竹筐上山摘油茶。山，让他们走出了平地低矮的屋檐，走出了严肃的传统家规，他们来到山顶，眼前的是缓缓山脉，无边延伸直到远处与天空相接的地方，是点缀在山谷河边的田畦和自家的房子，是头顶湛蓝的天空或略带炎热的秋阳，是晴空里盘旋飞翔的鹰——它们自由自在或成对或成群，而他们就在鹰的天空下攀树拽枝摘木子。远处看去还有红红绿绿的同龄小伙小妹们，他们也在忙着，于是问候、谈笑开始了，于是疲劳渐渐远去，心情如这天空般晴朗了许多，爱说爱笑的他们唱开了——
“入山看见藤缠树，出山看见树缠藤藤生树死缠到死，树生藤死死也缠……”
这是一片自由自在的晴空，这还是一片情歌动听的山郊野外。
三、歌声里的快乐
“打支山歌过横排，
横排过了石崖崖。
走了几多石子路，
穿了几多烂草鞋。”
客家的历史，并没有完整地记载于浩繁的卷帙里，更多的是经口头流传于人们的记忆中，于是，长辈、老人便是他们历史记忆与群体认同的源头，他们的故事、他们的记忆是晚辈永远听不完的传说，就如这山歌里讲述的艰难生活和沧桑历程，“横排”即他们每日里面对的山崖石壁，是他们每日出门必经的蜿蜒小道，可是，走过山路不会是平川大道，而依旧是山石累累的悬崖石壁，也是他们沿路不变的风景。
试想，倘若不是他们，那么生活于此会是怎样的一番愁闷呢？历史无法设想，现实也无需更改，因为生活于此的他们不愁不哭，他们的歌声里透着坚毅和乐观，纵使走过多少石子路，穿破多少草鞋，他们的脸上依旧挂满笑容，就像那开在山上的洁白茶花，明媚动人，于烈日下不枯不萎。
流传的山歌，讲述着过去的生活，讲述着祖祖辈辈的艰辛和坎坷。然而，他们并没有自卑自怨，他们依然唱着旧歌，唱着新歌，听着过去的故事，创造现在的生活，生活里依然歌声荡漾——
“爱唱山歌只管来，拿条凳子坐下来；
唱到鸡毛沉落海，唱到石头浮起来。
爱唱山歌就来唱，唱到日头对月光；
唱到麒麟对狮子，唱到金鸡对凤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