印象 点画亭台,风霜摇落

作者: 日期:2014.11.17 点击数:6

【摘要】。自那时起,屈指算来,彼此之间的过从,已经超过了三十年。 三十余年,如烟往事,常在眼前。 南翔还是像从前一样地动作灵巧,反应敏捷。只有体型,一直到现在,都没有大变,还是清癯依旧。不过,如果有谁因此而想当然地认为南翔是一个赢弱不堪的人,那可就大错特错了。 酷爱读书、写作不辍的南翔当然不赢弱。一是他素来精力充沛、精神抖擞;二是他事必躬亲,以劳动为荣,极喜锻炼,且颇能吃苦;三是他无论干什么事情,甚至包括走路,都是风风火火。后来有人和他开玩笑称,从他走路,可以看见什么是深圳速度。 在大学读书时,南翔有一对哑铃,只要有空,每每可以见到他在床底下搬出操练。 许多同学争相仿效。当此时,南翔以及另外一位拥有两只硕大哑铃的同学,也就乐于充当起了陪练,而他们各自的哑铃,便决不含糊地充作了大伙锻炼的热门器械。不过,这样火爆的场面,并没有延续多久。一段时间下来,虽参与者不少,但真正能坚持下来的,委实寥寥。只有南翔一直坚持到毕业。现在想来,南翔之所以在三十多岁的年纪,即已破格跨越了多道高阶的学术门槛:由讲师、副教授而正教授——按他带着自我调侃意味的说法,是早早进入了“半退休状态”。并且,能在文学创作上取得相当丰硕的成果(迄今已出版长篇小说多部、中篇小说六十余部、学术专著一部、散文随笔集一本、另有独立撰写及与人合著的报告文学集两种,还有散见于报章杂志未收录的文字若干,总计己达数百万言),这与他的韧劲十足、永不言弃、极为勤奋、手不停挥,是绝难分开的。 我与南翔,不止于同窗这样的关系,两个人——当然还有一帮同学,如郑荣昌、郭益扬君诸人——完全可以一起算作“饕餮之徒”。 虽然我们班上的许多同学是带工资上学的,但以那时的生活水平论,如果能时不时吃上一顿不到两毛钱的红烧肉,就已经略显奢侈了。南翔也带工资,但他一样未见得阔到哪里去,外出打牙祭的次数,也是极少的(这种生活状况,使我们在学习上,暗暗多了一种今天的学子已经很难理解的助力。物质的相对匮乏,甚至家境的贫寒,倒让我们得以脱出世俗享受而更加努力地专心向学)。所以,我们饕餮的主要形式,大体上也就是相聚一处,自己动手做一回饭菜,借此改善一下伙食。 改善伙食的时段,主要在冬季——一来是因为此时腹中油水严重短缺,二来是因为江西大学紧挨着青山湖,北风自湖口呼啸着席卷而来,其寒尤厉,其冷彻骨,未亲历者,断难体会南昌这个著名火炉酷寒峻厉的另一面。原料主要是由我和郭益扬自家里头带来。借着有限的探亲假,郭益扬君会带些赣南的土产佳肴,如豆腐乳、腊鱼等。而我主要带的是经祖母亲手腌制的赣中客家腊肉。记忆中,南翔的吃相,并未因了他的教授潜质,就显得格外文雅。一样咬得脆响,声音一点也不比别人小。这样的南翔,因其癖好不遮、率性而为,才显得真实生动、犹在眼前,至今仍然令人觉得分外亲切。南翔从不喜借鲜艳的东西装扮自己,所以,时至今日,他在我心里,还是保持着旧时容颜。我们都已年事渐长,但他的这一形象,我以为,决不可能会有任何改变了。因为,他现在还是那样真,真诚,真实,真得让我觉得时光停滞、依然还留在三十余年之前;真得让我不断想起江大校园操场的那条煤渣跑道——正是在这条灰尘飞扬的跑道上,南翔和我趁着夜色彼此谈论过数不清的各种话题。唯其真,所以,我们至今仍能记历历前游,看花南陌,绿满芳州;唯其真,因之我们现时还能蹈碧海千寻,相期汗漫,与烟霞会。 南翔的真,还在于他始终对人一腔赤诚。大学数年,他像兄长般操心我的个人生活和情感归宿。甚至屈尊给我充当信使——后来还几乎成为月老,替我牵线搭桥。毕业一年多,我分配在吉安师专(今井冈山大学)任教时日已久,与南翔所在的省城南昌相距近三百公里,而且彼此都忙,亦难得一见。但他一直挂念着我,数度将信寄至吉安我所在的高校,思量为我张罗解决个人问题。南翔的情谊,到了今天,我也未敢稍或忘却。 岂止对我如是!南翔对于他的学生——本科生、研究生,又何尝不是若此。从读书到生活,从实习到就业,几乎所有方面,他给予了多少弟子以切实帮助?南翔遍植桃李,学生星散,这类事情,既不可详考,亦已难以数计。唯朋友和弟子们在回忆文章当中,每有提及。记得一位朋友忆及南翔赴友人饭局——是友人设席,除此而外,南翔奉行一个著名的“三不原则”,其中一条就是:能不去吃的饭就不吃——席间,友人见南翔正忙着用手机发信息,于是询问了一声,南翔答日,是为一位本科生找工作的事情在忙。 风霜摇落,岁月不居;亭台点画,胜景如昨。三十余年前的南翔犹在;经三十余年,南翔竟依然放我。此亦足证,南翔的济世情怀、赤子本色,虽有无算的风吹雨打,却丝毫未曾褪去。 岁月迫人,南翔因长年累月伏案写作,患上了颈椎病,一旦工作紧张,他即要频频为此所累。而他身兼多职,有学院繁杂的行政事务,还有一定强度的社会工作,活动多,写作任务也重。尽管未有器质性病变,却也甚为恼人。然即使如此,他还时时不忘叮嘱我抓紧治疗高血压病症,且贻我速效救心丸,亲购自动型数字电子血压计以赠,并口授血压计的使用方法;隔上一段,还要问我,血压高不高,是否在坚持服药等等。其情殷殷,·让我深铭五内。这又是南翔变中的不变。变中的南翔加上不变的南翔——这就是与我相交三十余年,而我却难道其万一的真实的南翔。 晚我数年抵达深圳的南翔,在1998临近岁末的时候,把父母、家属带到了鹏城。我想方设法借了一部面包车,将他一家老小由火车站接上后送到了他的住处。我亲见了其对于父母的小心侍奉——就是现在,即使迫不得已要在外吃晚饭,他也必于大家酒酣耳热之际首先告退,为的是回家去给85岁的老母亲按摩。那是一种至孝,对后辈则是一种无声的示范。从这里,我也同时看到了南翔身上所闪射出的中国文化传统的耀眼光芒。这种深入于他骨髓的文化因子、美好德行,让他获得了抵御物质诱惑的巨大力量,使他避开了五光十色的各类陷阱。我想,这也是成就一个真实南翔所不可或缺的至关重要的部分。 南翔的身子看来是再难发福了,但他仍旧迸发出一种令人倍感惊奇的活力。这种活力,来自于他不停歇的阅读、思考、写作。他情感丰富,有着诗人一样敏感的心,有着儿童一般惊人的想象力。他有着很深的古典文学修养,几臻化境。他随手所书,往往都是出语成珠玉、走笔有辉光。其学者与作家的双重身份,其忧郁气质、锐利眼光、古典情趣、追索精神、人文理想、现实投注、终极关怀,集于一身,组成了一个多棱、多维、多元、谜一样难以测其深又完全裸呈于你面前像邻家孩子一样的南翔。 “多情多病转疏慵”,时光太匆匆。南翔与我也在渐渐老去。不过,韶光老去,不足为患。所患者,是再无追求。幸运的是,得南翔相劝、带动,终至挥别旧日惰性,开始鼓起勇气,欲效南翔之壮心不已。虽远不能和贤者比肩,但南翔时加督促,自己亦能于兴之所至处,每思唱和,乐亦无穷。 我的案头,摆着南翔所赠的各种作品,大小相异,厚薄有别,自成气象。每当抽取一本打开细读,我总觉得又回到了江西大学那条煤渣跑道上,如对诤友,如沐阳光,如披月华……即如伸手轻抚、举目凝视,亦觉其如张潮《幽梦影》中所言,山水是天地的文章,文章是案头的山水。而南翔送我的速效救心丸,于我,则有别样含义,它被我放置在靠我最近的书桌抽屉里,更被我永远藏在了心里……那只电子血压计,静静地立在书桌桌面居右的位置,当我眼光与它相触时,我会感到它的读数,正在闪烁不已,让我读出了点画亭台、风霜摇落,读出了旧时岁月,读出了勃发青春,读出了浩荡江风,读出了晴碧天光,读出了兰芳桂馥,读出了山高水长...

【年份】2014

【期号】第5期

【全文挂接】 读秀挂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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